我能活到老柳更文的那一天吗

【航鑫】易燃易爆炸(存档)

存档

Amanda的小兔叽:



  全文2w+  写文以来最顺手的一篇  存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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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我哪一面?


我喜欢你为我要死要活的那一面。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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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还小的时候,其实也不小了,笼统地说是我上初中的时候,那时候我家半夜闯进了一个男人,一个衣衫斑驳,血气冲天的男人。


 


我爷爷是镇上有名的老中医,来找他看病的人络绎不绝,可以这种方式和时间登门拜访的还真屈指可数,哦不,是独一无二。


 


我偷偷地躲在门后看那个男人,可惜他脸埋在枕头里看不清样子。


后来等我看清了,也明白了那句一见XX误终生。


我的少女时代挺乏味的,循规蹈矩波澜不惊,那个男人就像是一滴水掉进了我这锅热油,然后噼里啪啦将我死寂的生活炸的血肉模糊。只是那时的我还不明白,少女时代微红的脸颊会成为日后柴米油盐里的唯一慰藉。


 


你不是俺们这儿的人吧!


这是我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带着乡音,唐突慌张。


嗯。


这是他回我的第一句话,一个音节词,短到根本不需要张口。


 


在后来的几天,我总是偷偷趴在窗户上看他。


他很沉默,当时小不懂事,现在想想,也许冷漠这词更合适一点。


 


他很爱干净,除了第一天晚上衣衫褴褛,后来的日子里永远一身白色,白得扎眼,白得......晦气。


在我们这儿,只有家里死人了才会一身白。


对了,忘了说他的长相了,嗯,用我们这里的话说就是:长得很“排场”


后来几天他开始在晌午2,3点的时候躺在我爷那张吱吱作响的摇椅上眯着眼拿着那把破蒲扇慢悠悠地晃。


这人真怪。


我跟我爷说:这人怎么这么奇怪,跟个老头似的。


我爷推着我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回屋写作业。


我悻悻地摸了把鼻子又看了一眼躺在摇椅上已经快睡过去的人,不情愿地回房。


我英语不好,其实也没有特别不好,毕竟我们镇上的人都是初中才开始学英语的,在城里小孩幼儿园都会倒背如流的ABC我们这儿的孩子要到初中才学的,这也是日后到了大学城里舍友轻轻松松裸考过了4,6级,而我要磕磕绊绊靠次数刷人品才勉强过了4级拿到了毕业证的一个原因。


所以那次吃过饭在院里背课文时就被那个男人狠狠嘲笑了一番。说实话,我感觉那男人的性子跟他的脸不般配,长得那么排场,性格却那么“麻家”,哦对了,就是不算人,尖酸刻薄的意思。


他这人太过份了,嘲笑我的发音,嘲笑我的断句,甚至嘲笑我背书的姿势。被他嘲笑完后我连ABC都不敢读了。


小孩儿


他叫我的时候还招手,我爷叫我家大黄时就这样。


弄啥嘞?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因为害羞,别扭地用着班里那个支教的语文老师教的掺着土坷垃味的普通话跟他打招呼,后来熟了也就放开了,方言溜得拉都拉不回。


你过来。


他竟然又招手!!!


来了。


我爷说我是软骨头这话一点没错。


我教你英语吧!


那一刻我没怎么听清他说什么,就是觉着这人真好看,第一次这么近看他,发现他眼眨毛好长,皮肤也白,白得跟我爷做的面疙瘩汤似的。


中。


我这人一直很好说话。


丫头,你们班里有长得好看的男生吗?


前一句还是How old are you,后一句就变成有没有好看的男生了,这变化太快,我反应了几秒才捋顺。



班里的黄大牛长得挺顺眼的,黑黑的还结实,每次擦黑板都特别积极,因为全班就属他个高,能够到顶端。


那你喜欢他吗?


这男人咋这么爱打听事。


不能的,我,她们会说闲话的


班里那几个女生很厉害,谁跟谁好她们都知道,而且还喜欢在课间凑在一起说别人。


闲话吗?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感觉他在听到闲话俩字时特别悲伤,难得上扬的嘴角都垂成了一条直线。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像他这么大的人应该就不怕被人说闲话了吧,毕竟在我们镇上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会下河摸泥鳅了。


有。


这人怎么突然这么......悲伤,是我看错了吗?


是的吧,毕竟已经秋天了,毕竟,自古逢秋悲寂寥......


 


 


 


 


正文


 


01


 


你喜欢我哪一面?


滚!


 


 


“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


丁程鑫看着眼前这人疲惫不堪的样子,满不在乎地嗤笑“怎么?黄队长这颗正义的心脏承受不住了?”
“丁程鑫!!!!”


捏着眉心的手指蓦然并拢,下一刻,毫不客气地招呼在眼前这张桀骜不驯的脸上。


“一巴掌多不过瘾,要不,把我弄进去,正好在你功德簿上添一笔。“


“你疯了!”


黄宇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疯没疯你黄队长不是最清楚吗?”


牙齿磕破口腔里的嫩肉,嘴里那股血腥难以压制,他满不在乎地当着黄宇航的面啐出一口混着血丝的痰液。


“别再犯了,下一次就算是我,也保不了你。”


黄宇航是真的累了,他这不要命的做法再有下次,就算搭上自个儿前程也救不了他。


“别介,您可千万别,千万别再帮我了,我怕折寿。”
丁程鑫这张嘴永远能让人不痛快,打心底里的不痛快。


“你......程程你听话。”


永远都是这样,每次争吵过后,他都会以一句程程你听话作为结束,而自己每次都会放下骄傲去妥协,去听话。可这次不会了,自己一次次的妥协换来的是什么?他要娶别的女人,这算什么?


“黄宇航,你今天给我句准话,你要娶那个女人是吧?不管我怎么说你都要娶是吧?”


“程程你......”
“是不是?”
丁程鑫毫不犹豫地打断他将要脱口而出的解释,或者说是狡辩?


“......”


“好,我知道了。”
“我......”


“行了,不用解释了。”


不用解释了,还需要解释什么吗?不管怎样他总是要娶那个女人,这是再多的理由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们多年来的感情终究是抵不过现实的残酷,黄宇航对权势的热衷他一直都知道,却从不会想到自己的体贴会成为他反过来对付自己的利器。


你别多想,那都是假的。


逢场作戏而已,别放在心上。


我也是身不由已。


程程你听话。


我......


自己终究是看着他的解释由最初的坚定不移到如今的哑口无言,这都是自己一手纵容出来的,又怪的了谁。


丁程鑫想着自己前段时间那些幼稚的行为,那些看似在报复这男人实则糟蹋自己的行为,终究只能咧嘴,连笑都没脸笑。


 


自己这些年为了这个男人几乎和家里人决裂,不回家,不在外人面前和他有亲密的行为,甚至在他的同事面前要装作陌生人,到头来,因为一句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他要和别的女人结婚的消息,自己这15年的感情成了一个笑话。


早就该想到的。


最初那些在他眼里的冷艳如今成了轻佻又下贱,真真是赐我梦境还赐我很快就清醒。


“行了,就这样吧,我这人挺俗,看在我跟了你15年的份上,滨海那套房子记我名下吧,毕竟如今我也算是孤家寡人了,你不至于狠到让我露宿街头吧!”


“当然。”


黄宇航搓着手,许是觉着自己答应得太快,忐忑地看了一眼丁程鑫,见他嘲讽地斜睨着自己,便讪讪地移开了视线。


“黄宇航......”


黄宇航听见丁程鑫叫他,下意识地以为他又要问自己要什么财产,心里告诫只要是不太过份的要求都要满足他,以防他到时候坏自己的事。


 


“祝你如花美眷得偿所愿,愿我们此后......不再见。”
丁程鑫想,自己终究是不愿破坏在他心里最后一点好感,如果有可能,他希望他不幸福。


 


02


 


 


与我沉睡还与我蹉跎无慈悲


爱我纯粹还爱我赤裸不靡頽


看我自弹自唱还看我痛心断肠


 


 


 


丁程鑫想,古语有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一点没错。


他跟着黄宇航这些年什么样的风言风语没听过,他这人别的不好就是忍性好,没办法,15年了,再易燃易爆的性子也会被打磨的波澜不惊。他可以为了黄宇航让自己变得很低,低至尘埃,直到开出花来。可这不代表任何人都可以在他这多朵伏低做小的花上任意涂抹,看不顺眼了还要折了枝干。


“这房子是宇航的吧!”


大家出来的人就这点气度?


丁程鑫看着眼前的女人,实在是不明白黄宇航看上了她哪一点。


“不巧,现在已经是我的了。”
丁程鑫端了杯果汁盘在沙发上一口口啜。


“你一个大男人也好意思。”


女人被他的态度刺激到了,抓着手包的指甲刮过包上的金属环,尖锐刺耳的声音直直传进丁程鑫的耳朵,已经被折磨得脆弱不堪的神经几近崩溃。他这些天一直没怎么睡好,梦魇总是在夜里如影随形,靠药物得来的那点来之不易的睡眠也抵不住连续不断的失眠,身体的状态很差,他自己知道却也无能为力。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分手礼物很正常,况且我跟了他15年,15年的青春换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有什么不好意思?还是说你宁小姐的青春还抵不过一套房子?”


他已经够给他未婚妻面子了,别人咄咄逼人总不能让他无动于衷吧!


“你......”


宁星气结,抬起手就要往丁程鑫脸上招呼。


丁程鑫接下她抬起的巴掌捉了她的胳膊反手给了她一巴掌,莫了,甩了甩打疼的手臂,淡淡道“宁小姐,这里可不是你们宁府,撒野也要看地方,甩巴掌谁不会?刚刚那一巴掌宁小姐觉着如何?力道控制的可好?”


“你......”


宁星捂着脸满脸不可思议,他怎么敢?!他竟然敢?!


 


许是知道宁星的心思,丁程鑫凑近宁星身边,右手抚上宁星被打肿的半边脸笑道“我怎么敢对吗?”


 


宁星看他笑,战战兢兢地将身子往后缩了缩。丁程鑫跟她离得那么近,近到呼出的热气都喷薄在她脸上,口腔里橙汁的甜腻气息都清晰可辨。


 


“宁小姐......“丁程鑫叹了口气,在宁星惊恐的目光里,白皙纤长的左手落在了那完好无缺的另半张脸上。“怎么会觉着我不敢呢?嗯?”


 


宁星此刻已经花容失色,美艳的脸早已经是红肿不堪,鲜红的手指印印在脸上,似嘲笑她的狼狈,就在丁程鑫第二次抬手的那一刻,她真真在他眼里看见了杀意。


 


面前这男人在那一刻是真的想杀了她的,生死一线间的冲击让这跋扈的名门之后真正见识了什么叫残酷。原来真的有人不忌惮她的身份。


 


宁星此刻连威胁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是捂着受伤的脸颊蜷在沙发边大口喘息,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贪婪。


丁程鑫看着沙发边喘息的女人,无声地轻笑,黄宇航,原来你看上的就是这样的人啊!


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那人的电话,听筒里传来他低沉的甚至带着点冷酷的声音“如果没什么事,还是不要联系了。”


不要联系了?丁程鑫扭头看了一眼沙发边蜷缩的女人,放声大笑,电话这头的人不耐地皱起眉头,就在他挂断电话的前一秒,传来了丁程鑫累极似的声音“把你的女人带回去,如果有下次......黄队长应该不想红白事一起办吧!”


“什么?!”


这头的黄宇航声音总算有点波动。


“黄宇航,别逼我。”


丁程鑫疲惫得揉了揉眉心抓着宁星的胳膊连人带包一起丢出了门外。


等关了门,回到卧室时,终于撑不住将自己埋在绵软的枕头里沉沉睡去。。。


 


03


 


你愿意恃宠而骄,可我不愿意毫无底线。


 


 


丁程鑫总是在想,女人这种生物是不是就是一怪物啊!睚眦必报,斤斤计较。


他不过是打了她一巴掌,好吧,他承认,是两巴掌。


可她这种报复方式真的就大丈夫?


他不得不承认,宁星这种报复方式比直接给他两巴掌还让人难堪。


“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行啦,他认输,跟宁星这疯女人比起来,自己当初那巴掌跟挠痒痒似的。


 


还别说,正装的黄宇航真帅,身高身材长相每一样都值得人尖叫,宁星这女人疯是疯了点,可眼光还是顶好的。


只是这戒指也太......夸张了点。


那硕大无比的鸽子蛋真的不会满满的土豪气息吗?


也许人就好这口呢?


丁程鑫耸耸肩,身侧正襟危坐的保镖对台上郎情妾意情意绵绵的一面毫不关心,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丁程鑫身上。


“哥们,今个儿这阵仗,你们的工资得双倍吧!”
丁程鑫跟左侧这个看起来较温和的搭讪。


不出所料,得到的是对方直视前方的沉默。


无奈地撇撇嘴,台上的黄宇航正把硕大的鸽子蛋往新娘子右手无名指上套,那行云流水的动作,那准确度,熟练工啊!怎么会不熟练,作为这位熟练工的前男友,自己有幸成为对方的实践对象,当初那廉价的戒指往自己手指头上套时还没现在这么熟练,要不怎说,实践成就伟大呢,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多了自然一气呵成。


 


今儿这场地布置的不错,喜庆大气,满满的中国风。


他们这些革命世家不搞崇洋媚外那套,满场中国元素,还别说,新娘子那身大红色的对襟如意盘扣喜服真挺别致的,苏州绣娘的手就是巧,那褂上金线绣的凤凰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对眼睛,跟活了似的。


丁程鑫看着那绣工摇头晃脑感叹有钱真好。


 


“放了他”
仪式过后,在试衣间换礼服的宁星抽空给保镖发了个短信。


保镖收到短信后特别尽职地将丁程鑫带离了宁宅,一路开车把人送到小区楼下,临走前还特恭敬地留了句“不好意思冒犯了。”


这句逗得丁程鑫直乐,愣是蹲在地上笑足了一分钟。


笑完了,拍拍屁股到门口超市扫荡了一大袋口味各异的泡面,哼着前天偶尔听到的一首曲子慢悠悠地往楼里晃。


 


刚一到家,手机就嗡嗡震动,从兜里掏出来一看,短信提示。农行卡里被人转进了15多少来着,丁程鑫把手机凑近数了好几遍才数对,15万。


刚数清楚钱又一条短信进来了:好好照顾自己。


不用看号码也知道是谁,丁程鑫顿时被恶心的不行,纤长的手指在支付宝上划拉了半天还是撤走打开了淘宝,算了,干嘛跟钱过不去呢!15万换自己15年的青春,怎么说也是自己亏了,要是再冲动把钱转回去岂不傻缺,这样想了想,丁程鑫顿时觉着15万太少,简直是侮辱人。等他在淘宝上下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食甜嘴后,愈发觉着黄宇航太不是男人,于是,给人发了条彩信:抠门。还加了几个鄙视的动作。


敬酒空档,看到这条短信的黄宇航蓦然笑出声,想了想,给他回了条:每月。


正捞红烧牛肉面里那指甲盖大小的牛肉粒的丁程鑫在看到每月俩字儿时,手一抖,好不容易捞到的牛肉粒又掉进汤里不见了踪迹。


“靠。”


看着空空如也的叉子,丁程鑫心痛的无以复加。


 


04


 


“讲真,你这样就有点恶心了。”


丁程鑫拨弄着垂在胸前的帽带,空着的右手塞了把老中医一直嘱咐他要吃的红枣,不枉他花了一个多小时挑掉了枣核,不用滤枣核这枣子吃起来就省事多了,自己也有抓一把的欲望。


“你要真想补偿我要不这样,你把钱一次性打给我,从此以后大路朝前开咱俩也好聚好散。”


“你等下,我给你算算哈.”


丁程鑫从一片狼藉的茶几上扒拉出手机,调出了计算器,纤细的手指头在键盘上戳戳点点,算了三次才确定最后的金额。


“2700万,这样吧,给你算个友情价,2500万,要是你觉着零头麻烦的话,直接给我3000万我也是不介意的。”


笑话,谁会跟钱过不去。


光滨海这套房子每月的物业费都够让他头大,钱这东西永远不嫌多。


 


 


“不介意?”


他这话听的电话这头的黄宇航直笑,逗着笼里的虎皮鹦鹉回他“你倒是不害臊。”


看看这话说的,他害臊啥?


丁程鑫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忿忿道“我不比你钱多,我这钱一个要掰成两半花,行啦,给句痛快话,到底要不要一次性付清。”


性子还是这么急。


这头的黄宇航无奈地摇头,笼里的虎皮鹦鹉因得了瓜子,正搁着笼子跟他撒娇,那股子粘腻劲儿倒像极了当初年纪还小的丁程鑫。


“那么多钱你拿着不安全。”


这话说的真好,不是不愿付,是担心他安危,怕被贼惦记了。


丁程鑫心里啐了口自己:看看,看看,跟着人家15年了,这说话的艺术还没学个三成像。这么好的老师在身边,架不住摊上个不成器的学生啊!


“我省着点花不会让人发现的,实在不行我搬到别的地儿住。”只要你把钱给我就行


2700万啊!虽说在帝都这钱不算啥了不得的财产,可一想到卡里多了2700万,这心里毕竟是踏实的。


2700万够他自己买个房子了。


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想想要什么装修风格,欧式?英式田园?地中海?北欧简约?还是muji性冷淡风?好像都可以,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是自己的就好。


这头丁程鑫正想家装风格想的起劲,那头的黄宇航听他拿了钱要跑的意思,愈发觉着不能一次性结清,捡了个随便的理由便挂了电话。


 


丁程鑫看着挂断的电话,抓了把红枣塞进嘴里,慢慢悠悠晃到厨房去端他煎的差不多的药。


等他把药倒进小瓷碗端进客厅搁在茶几上时,手机嗡嗡振动,打开一看,短信提示,农行卡里被转进3000万。


这么大方?!!


 


敢情多出来的300万是友情赠送啊,这个可以的!


丁程鑫数着卡里多出来的好多个零,端起桌上的中药一口闷。


爽!这么多零,药都是甜的呢!


刚想打开淘宝去下单些以前舍不得买的进口零食,又一条短信进来了。


3000万,买你曾经的15年,丁程鑫,你比我想像的廉价。别再缠着他了,别忘了,他现在的钱是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既然以前的15万有一半是我出的,那剩下的我也出好了,毕竟是我老公。


 


 


丁程鑫看着那洋洋洒洒的一大片字儿,傻缺的觉着宁星的打字速度一定不错,要是换了他才懒得打这么多字儿。


既然钱到手了,那钱的来源以及属性什么的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接着完成了未付的订单,随即订了张去重庆的机票,他得回去跟老太太认个错,这么多钱足够他在重庆买个大房子好好伺候俩老了,养个孩子应该也够了吧!丁程鑫想的长远,擦了擦嘴,转身进屋里收拾行李去了。


 


 


05


 


 


“黄宇航,你这什么意思?”


宁星刚做的指甲现在全毁了,水钻镶好的笑脸被自己抠成了残缺不全的嘲讽脸。


“宁星,我很累了。”


黄宇航揉着涨疼的太阳穴,随手把买好的包包放在桌上“这是你上次看上的那款。”


“黄宇航!”


宁星完全压抑不住脾气了,其实,也不用压抑,她的身份需要压抑自己的脾气吗?可就是因为嫁了眼前的人,才会百般放低姿态。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行吗?”


那么温柔的语气,宁星愣是听出了不耐烦,这个男人一贯如此温柔,不带感情的温柔,到如今让她作呕的温柔。他们这一家子个个是作戏的好手,如今自己嫁的这个,更是高手。


怎么就非得逢场作戏呢?宁星这些年真恨极了逢场作戏。


“别这样跟我说话,真的,别这样。”


就算默不作声也好过这样逢场作戏。


“你欠丁程鑫的钱我帮你还了,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的债务我也有义务帮忙还。”


正准备上楼的黄宇航听到这话时,踏上台阶的脚顿了一下,随即一个转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


脚步只停顿了一下就继续。


“黄宇航,活该他不要你,你这样算什么?坐享齐人之福?!而且,你把我当什么?”


“我的妻子。”


脚步停下,黄宇航定定看着她道。


宁星上前,染着蔻丹的手指戳着他坚硬的胸膛下那颗同样坚不可摧的心脏“你问问你这儿,你可曾有一秒钟把我当做你的妻子。”


沉默有时候比语言更伤人,他不爱她,宁星只觉着漫天的绝望压向了她“他不会要你了,他不会再要你了。”


宁星抓着他胳膊忿忿道,那个人不会再要他的,不会再要的。


“我要他。”


听听,听听她的丈夫在说什么,呵呵,他要他?他要他?!!


“那我呢?”


那她呢?她又算什么?他攀爬的阶梯,助他登顶后被一脚踹开的绊脚石?


“宁星,你是我的妻子,我会对你好。”


呵呵,看看这世道,老婆小三一起养还能说的这么道貌岸然,真不枉这副好口才


“黄宇航啊!你说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了你?”


“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这话是一点没错,即使不是他黄宇航也会是别人,只要她是宁星。


“是啊,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可是黄宇航,我告诉你,只能是你也只能是我,不会有别的人。”


 


她的人也只能是她的人,她不愿给,谁也抢不走。


 


黄宇航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的警告是一点也不隐瞒


“早点休息。”


这样一句毫无感情波动的话后留给她的只是冷漠又健步如飞的背影。


宁星拔腿去追,只可惜他是练家子,步伐大的是宁星这种养在深闺的小姐根本及不上的。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等他赶到滨海那套房子时,人已经走了,照例拿了备用钥匙出来,只插了一半便知道,锁被换了,那么怕麻烦的一个人如今竟也不怕大动干戈。要不怎说逆境出英雄,以前总有人靠着纵着,如今没了依靠,成长不过一夜间的事。


 


丁程鑫昨个特意抽空去商场给老太太买礼物,挑礼物是个技术活,特别是送亲近的人。


老太太年纪大但心不老啊!爱打扮这种女人天性是长在骨子里的,丁程鑫腿都快跑断了,终于买到合适的,老爷子的礼物好说,老爷子喜欢喝茶,商场里高档茶叶随便选。


 


除了俩老宝贝,家里那堆亲戚也是一个不能少,对了,前些日子刚出生的小侄子也要算在内,这么零零总总一加,礼物一个行李箱还真装不下,丁程鑫索性又买了个大行李箱装礼物,俩箱子一起办托运,自己背了个小包一身轻松。


 


老太太心脏不好,丁程鑫提前打招呼,老太太在电话里哭的肝肠寸断,丁程鑫在这头也是眼泪汪汪就差嚎一嗓子了。只是老爷子还在那嘴硬,嚷着既然已经踏出家门就别回来。还没嚷完就被老太太一个巴掌呼在肩膀上讪讪闭了嘴。


 


“我的儿啊,怎么瘦成这样。”


老太太搂着门外的儿子,心疼的手抖。


“美女,我这哪儿瘦了啊!都胖了10斤呢!”


这些天贪嘴吃的坚果零嘴全化成了脂肪,小肚子都起来了。


老太太可真行,愣是捏着他腮帮子上两团软肉嚎他瘦成了竹竿。


“瞎说,明明瘦了,看看这小细腿。”


老太太捏了捏他腿上的肉痛心疾首。


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搂着老太太进屋,俩大箱子也被沉默不语的老爷子拖了进来。


 


“回来就不走了吧?”


老太太捉着他手,一副怕他跑了的样子。


泡茶的老爷子也支棱着耳朵听呢!


“不走啦,准备在家啃老了。”


舒服的窝进沙发,回家真好。


“妈养的起你。”


老太太高兴得不得了,一拍胸脯豪气万丈。


“美女,你真棒。”


捧着老太太那笑成菊花状的脸吧唧一口,丁程鑫掏出钱包神神秘秘道“美女,以后我包养你,我现在有钱了,特有钱。”


农行卡晃的老太太眼晕


“行。”


老太太好说话,只要儿子留自己身边就好。


随即朝一旁磨磨唧唧一棒子打不出来屁只知道泡茶的老伴使眼色,偏偏老伴实诚,特别关心地问“眼睛怎么了?进小虫子了?”


“……”


哈哈哈哈哈哈,丁程鑫在沙发上笑成一团,他家这俩活宝实在太逗,可是这才是家的感觉啊!回家真好。


 


 


 


06


 


“您可真能作”


丁程鑫看着门口杵着的那么大个人,吸溜了口豆浆才开始冷嘲热讽。


“吃饭了吗?”


偏偏门口的人好脾气,愣是滤过他口中的讥讽,扬了扬手中的煎包。


“我说,你这新婚放着如花美眷不管,你是要上天啊!”


家里的娇妻当真这么没用,让他新婚的日子跑自个儿家门口扮演深情体贴的戏码?


“不上天,上你。“


”噗......”


嘴里刚灌进去的豆浆一滴不剩地交代在了眼前人那昂贵的手工西服上。


“靠,简直丧心病狂。”


他怎么没发现这人原来这么不要脸。


“欸,我说,你赶紧把衣服弄干净走人,我爸妈等下就晨练回来了。”


这个点,老太太的广场舞要结束了,老爷子的太极拳也差不多到了收尾的阶段,俩老宝贝晨练的公园离小区不过5分钟,这要是被晨练回来神清气爽的俩宝贝撞见了,指不定来场男女混合双打,虽然挨打对象不会是自己,可丢脸的却一定是自己。


 


“那钱你收了?”


拿兜里的手绢擦着胸前的豆浆汁,黄宇航把手里的煎包递给他,见他拿了个煎包吹了几下送到嘴里才淡淡开口。


丁程鑫嚼着煎包酥脆浓香的面皮含糊不清地嘟囔,怕黄宇航没听清,还重重点了一下头。


等咽下后,后退了几步,一脸戒备地看着黄宇航“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把钱要回去?”


“......”


“我跟你说,那钱虽不是你给的,可也算是你们夫妻共同财产,你老婆都没问我要,你就更别想从我这儿抠一个子儿出去。”


那戒备的样子愣是把黄宇航气笑了,捏着他后颈的软肉恨恨道“瞧你那点出息,吃你的煎包吧!”然后从袋子里拿了个煎包塞进那微张的嘴里。


见黄宇航没有跟他要钱的意思,丁程鑫这才放心地把嘴里的包子嚼碎咽了下去,刚咽完最后一口,又想起来晨练的那俩要回来了,于是又用满是油的手去推黄宇航“你赶紧走,别被我爸妈看见了。”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黄宇航被推的一个趔趄差点滚下楼梯,眼疾手快拉着扶手才勉强站稳身子。


“妈呀,你咋就这么自信自己见得了人?”


推着他身子的手根本不手软。


丁程鑫急的就差吼几句赶紧滚蛋,要是让他家美女撞见黄宇航真的会世界大乱的,到时候要打起来自己为表忠心免不了会给黄宇航几拳,闹成那样就真的不好看了,讲真,现在像他这样体贴的前任真的不多了,黄宇航咋就这么不知足呢!


“赶紧走,我妈回来你就完了。”


“我回来怎么了?”


呵呵,丁程鑫听着楼道那声洪亮的女声无奈地闭眼随即笑着迎上前“美女,这么快就跳完了,我还想着去接你呢!”


“得了吧,眼都没睁圆就净说瞎话,我会不知道你,饿醒了吧!”


“呵呵......”


尴尬地挠头,不愧是生他的人,他那点小心思一猜一个准。


“阿姨早,叔叔早。”


黄宇航转身对着楼梯口的俩老笑得一脸温和,一标准五好青年。


老太太捏着自家儿子嗔怪“一大早就订外卖,身体还要不要了。”转而对着门口的男人笑容满面礼貌疏离“一大早就让你们送餐,真麻烦了,小伙子放心,阿姨一定会给好评,路上小心哈!”


完了挎着儿砸的手臂,空出的右手拖着一旁呆愣的老爷子的后领轻轻松松进了门,直到啪的一声关门声,丁程鑫才大梦初醒,搂着他家老太太的脖子一脸崇拜“美女,你太厉害了,高,实在是高!”


老太太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我到底比你多吃20多年的盐,你说说你,你......”


老太太戳着自家儿子10年如一日白嫩得能掐出水的脸蛋,恨铁不成钢地道“你除了脸蛋遗传我之外还有啥像我?倒是把你爹的死脑筋继承个一点不落,”


被点名的老爷子忿忿不平,到底也只能嚅嗫良久蹦不出个屁。


“是是是,您说得对,我是笨,但这也说明我是亲生的不是,不是隔壁老王的。”


丁程鑫狗腿地扒着老太太的胳膊认骂。


“就会怼我。”


老太太捏着他耳朵哭笑不得。


“我哪敢啊!美女,你刚才真是帅爆了。”


丁程鑫都不忍去看黄宇航的脸色,美人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我的儿子还能让外人欺负了去?”


老太太护短是出了名的。


丁程鑫看着老太太那波斯猫般傲娇的表情,笑着笑着就湿了眼眶。


 


 


07


 


 


“我跟你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你要是连匹马都比不过,那我和你爸就真白养你这么大了。”


“放心,千里马比不过,做个拉磨的乖马还是可以的。”


丁程鑫忙举手保证


“拉磨的那是驴。”


老爷子在旁边一脸鄙视,这么久他终于插上话了。


“闭嘴吧,就你能耐。”


老太太一巴掌拍得他噤了声。


“美女,我是你生的,你还不了解我?”


这倒也是,论倔脾气这点,自家儿子倒是跟自己十足像。


“你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只是儿砸,咱这辈子就一定要找个男的,女的不行吗?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多好。”


老太太到现在都没搞明白自家孩子是咋喜欢上男人的。


“这个……”


丁程鑫挠着后脑勺犹豫了下只能实话实说“我和他初中就在一起了,别的女生我也没怎么接触过,所以……”


“所以你也不清楚自己和女的到底行不行是吧?”


老太太急忙接下他的话。


“按理说……是这样。”


老太太真够一针见血的。


“行不行咱试试不就知道了。”


“啊?”


丁程鑫看着老太太跃跃欲试的表情脊背发凉。


“放心,你妈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咱也不会坑别人家的姑娘,你这样,我舞伴他一亲戚家有一在三中教书的姑娘,单身,这些日子张罗着找对象,要不你去跟人吃顿饭?”


“人家能看上我吗?”


丁程鑫没和女人交往过,这是打心底里不自信啊!


“咋看不上?我家儿子这模样比姑娘都俊,你看看这脸蛋。”


老太太捏着他脸颊上那团软肉道“嫩的都能掐出水了,怎么会看不上。”


得,老太太这是把他当宝了。


丁程鑫无奈地耸肩认命道“嘚嘞,都听您的,咱家啊,您说了算。”


老太太高兴得不得了,立马撤了手去跟舞伴通电话去了。


老爷子看了眼老太太欢快的背影,又暼了眼自家儿子那张脸,莫了,冷声道“小白脸。”


“……”


老爷子这是嫉妒吧!绝对是嫉妒吧!


丁程鑫强忍着笑道“不及您当年风采。”


老爷子当年要不玉树临风,老太太这颜控咋会一门心思往他怀里奔。


这话很好地取悦了老爷子,老爷子难得语气松动“你妈这些日子心情很好。”


 


丁程鑫怎么会不明白老爷子的意思,一脸认真,语气真诚地保证“放心吧,妈妈以后也会心情很好。”


见儿子这么上道,老爷子满意了,拍了几下儿子的肩膀便进了卧室。


 


丁程鑫看着沙发上母亲打电话的表情,那上扬的嘴角那欢快的语气,轻声笑了笑,随即拿出兜里的手机,找出快捷键的那个电话直接拉黑。


 


等老太太打完电话招手让他过去时,丁程鑫想着要去再另外办张卡把农行卡里的钱转进去,还要再抽空去看看附近新开发的楼盘,他们住这小区太老了,楼道线路老化严重,很是危险,头疼的是要如何说服俩老搬出去,这么多熟悉的街坊邻居,俩老在这儿住几十年了,感情已经很深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慢慢来,他有的是时间。


 


人总是想要往高处走,即使曾经走错路了,没关系,从头再来好了。


 


丁程鑫想,自己错位的人生会越来越好,他喜欢越来越好,谁不喜欢呢?可偏偏,就是有人见不得别人好。


 


丁程鑫知道这世上最无用的便是悔不当初。


 


他总是想些,他跟黄宇航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即使爱情磨没了亲情总还剩点吧,再不行,交情也算吧!可是,有些人啊,偏偏就是犯贱,见不得别人舒坦。


 


黄宇航算是把他心里的那点好磨的一干二净,余下的全是恶心了,他不愿这样的,旧情人撕破脸太难看,可偏偏……


 


“我想着,凭我跟你15年的交情,就冲这15年你也不会让我太难堪,到底是我高看了自己,黄宇航,恭喜你,终于把我恶心到让我说出悔不当初这话。” 


 


那15年不管值不值丁程鑫都不愿意用悔不当初去形容,毕竟爱过不是?可黄宇航如今这一桩桩一件件,算是把那15年败成了个笑话。


他不过是想找回本该属于自己的正常人生,可怎么就那么难?


 


“她不适合你,你们才一顿饭功夫而已。”


“一顿饭又怎么了?我俩都15年了不还是这样。”


15年跟一顿饭比就是一个笑话,他黄宇航也好意思提?


“程程,你跟她不会幸福的。”


这深情的眉眼,这恰到好处的低头,讲真,要不是见识过黄宇航的冷酷无情,丁程鑫保不准还会一头扎进去,尸骨无存都心甘情愿。


“行了,这话谁说都行,你就免了,还嫌脸打的不疼啊!”


丁程鑫按了按涨疼的眉心,这杀千刀的弄这么一出,人家妹子教养好没摔门而去,只是这事算是黄了。


你说说他自己就摊上这么个操蛋玩意儿。


丁程鑫看着这个蓦然出现在自己相亲宴上,但却搅黄所有事的眉目冷淡的男人,终是道出了那句悔不当初。


 


08


 


老太太忙前忙后地给他张罗相亲的事,他怎么有脸回去跟人说,事黄了,被黄宇航搅黄的,这算什么事啊!


丁程鑫蹲在小区门口愁眉苦脸,不知道怎么跟老太太交待。正愁的没边的时候,黄宇航又出现了。


靠,敢情他这不用上班啊!


 


 


“老婆娶到手不用捧着吗?你这一天天的部队也不去,我就这么大魅力?”


 


丁程鑫扯了条花坛里的狗尾巴草,揉碎了拿手蘸着沁出的汁液在水泥地上龙飞凤舞,黄宇航凑过去瞟了眼,shi 再定眼一看……shit


 


得,这是骂他呢!黄宇航知道他心里不舒服,连语气也小心翼翼了“要不,我先带你去吃饭?”


“得了吧,老太太已经在家做好了,你说你……”


 


丁程鑫蹭地从地上站起来,指着黄宇航鼻子一脸愤恨“都是你作的,你说好好的饭你非插一脚,要不是你我能不敢回去吗?老太太今天做的全是我爱吃的,就是因为你,因为你!!!”


 


丁程鑫气得手指头都抖三抖。


 


“我带你出去吃。”


黄宇航抓着他快戳到自己鼻头的手指,大拇指揉了揉,那直愣愣的手指就慢慢弯曲蜷缩最后乖乖蜷进了包裹自己的大掌中不动了。


简直是造孽。


丁程鑫看着自己那不由头脑控制的手指头,忍不住啐了口。


 


黄宇航带他去的是当初俩人还在重庆上中学时学校旁边的那家小炒店。


 


这么多年了,那家店还开着,甚至连桌上铺的防水布都还是原来那花里胡哨的水果图案。


 


难得老板还认得他,他当年挑食的不得了,学校食堂不爱吃,黄宇航就带他来这家店,以后整个中学的午饭都交代到了老板手里。


 


“瓜娃子都长这么大了。”


老板趁着喝水的空档跟他寒暄。


“老板好。”


丁程鑫看着多年不见两鬓明显花白不少的老板笑着打招呼。


 


“你俩感情真好,我记得你俩初中的时候就经常一起来吃饭,没想到长大了,感情还这么好。”


“哈哈”


丁程鑫打哈哈糊弄过去,倒是一旁的黄宇航认真的点头道“嗯。”


听他俩报完菜单后老板就进后厨忙活去了,这时候正是饭点,店里人很多,就靠近后厨的那张桌子空着,他俩也没多犹豫就坐了进去。


 


丁程鑫看着周围那些青春的面孔暗自叹气,岁月不饶人,自己咋就成了叔叔辈。


 


再抬头看一眼对面的黄宇航,得!人家这意气风发的自己能比吗?


人生咋就这么不公平!


等老板把饭端上来后丁程鑫只顾狼吞虎咽,那些悲秋伤春的心早被抛到身后,对他来说,回忆还不如一顿小炒来的实在。


 


他吃的快,黄宇航倒没怎么动快,早吃惯了珍馐,这些厚滋重味调料油脂超标的东西到如今也就只剩情怀了,真往嘴里送还要掂量掂量。


丁程鑫何尝不懂他,正是因为懂所以才明白俩人之间的问题到底在哪儿。


 


感情淡了固然是首要,可这日复一日拉开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何尝不是关键。


 


他俩性格南辕北辙,价值观更是天壤之别。


 


他一心想做人上人,可自己就只愿有个温暖的窝。爱情这东西,变是迟早的事。他至今不愿和黄宇航撕破脸也不过是因为当初真的爱过,那不掺东西纯粹的感情在他俩都还年轻的时候真的有过。


 


当年他死作,不想坐公车,一个哼唧黄宇航就愣是背他走过好几里路送他回家,他不爱吃饭,黄宇航就回家跟自己妈妈学做饭,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甚至在高中住校后,衣服袜子都是他帮忙洗的,当年他对自己的好,好到周围人都嫉妒的眼红。好到丁程鑫宁愿众叛亲离也只要一个黄宇航,可毕竟也只是当年了。


 


谁还没个年少轻狂呢!


 


吃完最后一口炒粉,丁程鑫灌了口手边的冰啤,咽完后才道“你气也出了 ,回去吧,宁星这妹子很适合你,黄宇航,我们长大了,过去的就过去吧,我想找个人好好过日子了,毕竟也不年轻了,以前,谢谢你的照顾,往后,我也想试着去照顾下别的人,咱俩……就这样吧!”


 


09


 


丁程鑫记得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给发了小饼干,是那种连奶香都透着糖精味的廉价的小熊饼干,他不喜欢吃,偷偷地把饼干捏碎了喂走廊里的蚂蚁,他觉着自己做的特别棒,自己不喜欢吃可蚂蚁喜欢啊,当然,那时他还不知道有个成语叫一箭双雕,只是觉着自己做的特别好,可偏偏被爱打报告的小朋友告诉了老师。


 


老师提着他衣领骂他浪费粮食,骂他不懂人间疾苦,骂他......骂他心眼多。丁程鑫特别委屈啊,他不明白为什么把不喜欢吃的东西喂给蚂蚁就是浪费粮食,蚂蚁吃了也算浪费吗?他特别认真的跟老师讲理,可是那个年纪,那不叫讲理,叫顶嘴,叫目无尊长。于是,老太太被叫到学校,哦,还不能叫老太太,那时候的老太太可不老,身姿柔美面容俏丽整整一个美娇娘。那时候的丁妈妈被叫到学校在老师办公室见到自己垂头丧气的儿子,丁妈妈没有听老师长篇累牍的数落,蹲在自家儿子面前,抬起儿子的脸直视他的眼睛听他告诉自己始末。


 


丁程鑫曾不止一次感激自己的母亲在自己孤立无援被一众老师大人数落罪状时耐着性子听自己解释,他觉着,能直视着小孩的眼睛听小孩说完话的大人都是了不起的英雄,丁妈妈是他的英雄,因为丁妈妈在听完他的话后,又耐心听完老师的数落,最后,在老师放下润嗓的杯子后才温柔地开口“谢谢老师这些天对程程的照顾,至于浪费粮食品行不端,在我看来,小朋友不喜欢吃的东西给需要的小动物不算浪费,不打扰老师上课,我们先走了。”


 


丁程鑫永远记得他妈妈那天的语气与表情,这么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庆幸自己有这么个母亲,善解人意且平等对待,认真听他说自己想说的话。


正是因为感激,他在日后做人做事时都愿意给人留有三分余地,包括对着黄宇航,他也总是念着他的好,可是这不包括搭上他在乎的人。


 


他纵容黄宇航的死缠,可惜这人太不知趣,他总是想着等他缠累了也就算了,但黄宇航这人有时候过于优柔寡断,而且镇不住后院。


 


他家老太太要强一辈子,最恨别人在背后风言风语,宁星这女人是真厉害,玩不过黄宇航就拿着老太太的痛处捏,还一点不手软。丁程鑫这小半辈子风言风语听得多了,脸皮早就练得几尺厚,他受得了不代表愿意让老太太受。


 


说实话,丁程鑫不怎么怨宁星,即使宁星这招真的不光彩,那段感情里不管自己多么名正言顺都也是曾经了,从黄宇航跟宁星结婚的那天起自己到底变得名不正言不顺,宁星这手段不算过分,如果他处在宁星的位置指不定会更甚,一切的不堪都拜黄宇航所赐,这帐终究也只能算在黄宇航头上。


“妈妈对不起,是我的错。”


丁程鑫将气得直哆嗦的老太太揽进怀里,硬生生承下了老爷子那迎面而来还带着热度的杯子。杯子撞在丁程鑫额角留下一串青紫的印痕便滚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滚,滚出去......”


老爷子指着他的儿子,苍老但仍有力的手拍得实木茶几震天响。


刚强的老太太靠在丁程鑫怀里悲恸,眼泪不要钱似的争先恐后往外淌。


“妈妈不要哭了,不值得。”


一下下揩干净母亲的眼泪,丁程鑫扶着她在绵软的沙发上坐定,转身拿了扫把弄干净地板上的碎片后才再次开口“让人看我们家的笑话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妈妈好好保重身体,爸爸,妈妈还要您多照顾,我保证,那些人以后不会来了。”


不忍再看母亲悲恸的样子,丁程鑫到屋子胡乱收拾了下行李箱,拖着箱子到了客厅。


“这里面有300万,密码是妈妈的生日,以后不能陪在您们身边是我的错,我......您就当没生过我这儿子好了。”


搁下银行卡,丁程鑫拖了行李箱就往外走,他没用,不能去宁星那里为自己爹妈讨公道,其实哪里是为爹妈讨公道,自己爹妈如今受的哪一样不是自己当初作出来的,如果他当初不和黄宇航搅在一起哪会来这么多事?怪不得别人的。


 


老太太在身后哭得悲痛欲绝,想上前的身子被老爷子拦下了,他们这家真正当家的从来就只有老爷子一人。


 


大中午正是饭点的时间,人人都急着往家赶,他倒好,拖个破箱子在大街上溜达,还被路过的邻居指指点点,自己作的死,怪的了谁?


到了这时,丁程鑫是一点不再怀疑那句因爱生恨,他保证,黄宇航要是这时候出现在自个眼前,他保不住会一枪蹦了他。


他想多了,黄宇航这时候肯定不会出现在他眼前,倒是黄宇航那个倒霉媳妇冷不丁站在丁程鑫眼前,珠光宝气一脸鄙视。


“哟,这是被爹妈赶出来了。”


......


 


宁星这戳人伤口的能力简直登峰造极。


“怎么?你也被老公赶出来了?”


“......”


呵呵,戳人伤疤谁不会啊!来呀,互相伤害啊!


“行了,你老公你自己管好,别整天放出来吓人。”


 


宁星被刺激得不得了,拳头提起又放下。


丁程鑫见她压抑自己脾气的样子,暗暗佩服黄宇航的家教甚严,硬是能把一个易燃易爆炸的性格变到如今的克制压抑。


 


宁星手上动不了,可这嘴却是一点不闲着,逼逼叨叨了好长时间,听得自恃耐性甚好的丁程鑫也招架不住,提了行李箱想绕道从旁边脏乱的菜市场走,刚准备转身就听见宁星的尖叫,一回头看见一辆货车直直朝着宁星冲过来,宁星那女人早已经被吓傻,嘴里也不叨唠了,这点是好的,可偏偏被吓得腿脚发软钉在原地等车直直撞过来,等丁程鑫反应过来时,自己的身子早被货车冲得甩出了几丈远。


 


得,老太太这打小就教的英雄救美总算派上了用场,丁程鑫尚且清明的视线看着朝自己跌跌撞撞跑过来的宁星无奈地轻笑,这下市政度是应该给自己颁个见义勇为奖了,老太太应该会高兴的吧,毕竟自己从小到大可是半张奖状都没让老太太见过。


 


宁星看着地上昏死过去的男人只觉着浑身冷热交加,再一回头看那撞人的货车,早已不见踪影,颤抖着从手提袋里拿了电话,刚按了个1,忽的抬头,见周围的电线杆上并没有监控探头,她又站起身仔细打量了周围,这是那种旧式暗街,平时只有上下班时间为了省时间的人才会从这过,这时间早过了中午饭点,街道就他和自己,没有第三个人,宁星看了眼地上昏死过去的男人,犹豫了几秒还是把手机放回了手袋,顺手整理了下奔跑过程凌乱的发型,拄着墙,强忍着惧意一步步挪出了暗街。身后男人那身下濡湿的血迹也在她不停回顾的视线中变得一点点模糊,直到完全移出视线。


 


10


 


黄宇航放了电话,眉目间那抹郁色让一旁的警卫员一哆嗦,捧在手里的文件抖了一地。


黄宇航看着那一地乱七八糟的纸片,蓦然想起那日在萧山,大师跟他说的话,“财运过胜,祸及亲人。”


他当时不过一笑置之,他这人向来自负不信这些东西,自小接受的教育让他只信人定胜天。因此做事总是无太多忌惮。


 


丁程鑫不止一次提醒过他让他给人留有三分余地,他每次都搪塞过去,如今,报应来了。


宁星拿着那一叠资料,艳阳天里愣是生出一层冷汗。


下人给黄宇航开了门,宁星看着那满脸郁色的男人,将手里的资料紧了紧,嚅嗫良久终是没有出声。


黄宇航瞟了她一眼,冷淡的眸子闪过一抹恨意。


 


宁星看他这时候回来,那点平日里生出来的爱慕都被寒意冲的只剩恐惧。这男人太可怕了。她不该盲目乐观以为功名利禄能栓住人心,这是一条毒蛇,喂不熟的。她该告诉父亲防着他的。他今日敢弑妻,他日便敢踏平她宁家,宁星一点也不怀疑这种可能。


 


宁星没想到黄宇航竟然胆大到想弄死自己。且不说他俩刚结婚,黄宇航地位还不算稳,光是他这豁命的招数就够让宁星不寒而栗的。


 


只是她想不明白黄宇航这招是图的什么?


为了丁程鑫吗?


可他这第一时间也没赶到丁程鑫那里啊!


宁星是真摸不透黄宇航的心思。


 


你说他爱丁程鑫吧,可他娶了自己还在丁程鑫受伤的时候无动于衷,可不爱吧,又整天想法设法缠着丁程鑫,监控人家的一举一动,这诡异的行为让宁星很是头疼。


 


她头疼,丁程鑫也不好受,突如其来的正义感让他帮宁星挡了失控冲来的车子,却被人家丢垃圾似的丢在案发现场,自己好不容易醒来,挣扎着站了起来,脚下路面的血看着吓人,其实只是外伤,没伤到要害,就是胳膊骨折了。


 


为了怕爸妈担心,也怕宁星那小婊砸再来个灭口,丁程鑫拖着伤残的身体,到路口拦了个出租车,司机见他一身血,本不想拉他,但他硬是撑着告诉对方自己只是皮肉伤,只不过看着吓人点,其实不碍事的,对方才勉为其难拉了他,还多收了100块,丁程鑫好脾气地应着,让司机给他送到离城区不远的一个镇子。


 


 


那是他家老太太的老家,他小时候回去过一次,有点印象,记得镇上有个老中医。


 


等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衣服找到镇上那家老中医时,那家的小姑娘刚好放学回来,拿一双漆黑胆怯的眼睛躲在窗后偷偷瞟着他。


 


小姑娘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带着乡音,胆怯唐突“你不是俺这里的人吧。”


 


他当时吃了药,晕晕沉沉,有气无力,只得懒懒回了句“嗯。”


 


句子都算不上,只是个音节词,口都不用张。


 


小姑娘长的不算有灵气的那种美,整个人木讷讷的,脸盘也不是那种小巧的瓜子脸,大方脸,皮肤倒还好,还有点白,就是这张平淡无奇的脸上,愣是有一闪而过的让人打心底里舒服的浅笑。


 


后来,等他身体好点后,捉着小姑娘四下打听八卦,像她这年纪的小姑娘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免不了会有些女儿家家的小情素。


 


意外的,小姑娘竟然没有喜欢的男生,原因,竟然是怕人说闲话。这种年纪的小姑娘这么单纯的真不多见了。


 


这姑娘家的学习更不错,只是这英语……


读音实在别扭,他在躺椅上实在听得难受,于是忍无可忍地把小姑娘叫到跟前要教她读音。


 


小姑娘陡然的一句有没有喜欢的人让他措手不及,早该想到,打听别人的八卦总归不好,迟早轮到自己。看看,这不就来了。


 


有喜欢的人吗?


 


他看着小姑娘期待的眼神,那就思虑良久的没有,终是拐成了有。


 


可是……都过去了啊!


 


他抬头,看了眼蔚蓝的天空,笑得苦涩乏味。


 


11


 


愿我如烟还愿我曼丽又懒倦   看我痴狂还看我风趣又端庄


要我美艳还要我杀人不眨眼   祝我从此幸福还祝我枯萎不渡


为我撩人还为我双眸失神     图我情真还图我眼波销魂


与我私奔还与我做不二臣     夸我含苞待放还夸我欲盖弥彰


 


 


过来啊!


黄宇航看着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急急地伸手去够,还没碰到指尖,那手便生生缩了回去,他整个人扑了上去,扑了个空。


是梦


梦里怅然若失,梦外,痛彻心扉。


直到如今他才真真相信僧人那句“财运过胜,祸及亲人。”


他的野心让他弄丢了此生最爱的人,他一手宠大,放在心尖上如珠如玉宠着的宝贝。


他不是什么好人,打小就不是。


他对权利的渴望在父亲为了前途抛弃糟糠妻投入富贵花怀里达到了鼎盛。


他想,也许他天生如此,骨子里流着相似的血液,怎么不会?


他这样的人就该跟戏文里薄情寡义的男子一样,曾经的同舟共济是真,日后的背信弃义也不假,本该这样的。


是啊,本该这样的,丁程鑫那样的人就是用来曾经爱过的。


爱过就好,曾经那些眷宠都是真的,现在的风轻云淡也正适宜。


他的人生就该步步为营,然后,飞黄腾达。


宁星是第一步,后面还会有李星,陈星,王星,就这样一步一步,就是该这样的。


 


黄宇航从不怀疑自己的计划有什么不妥,丁程鑫是他爱过的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个,他不想放开他,都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凡事没有绝对不是?总是有法子的,齐人之福也不是没有人坐拥过,他计划了无数种可能,无数看起来天衣无缝的法子,可唯独没想过丁程鑫这人要是不在了怎么办,不是那种伤心黯然离开的不在,是那种被公安注销户口,只在西郊墓园留有一个冰冷大理石墓碑的不在,是彻彻底底地离开,离开这个世界的不在。


 


黄宇航想,雇凶杀妻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古人有太多案例可以让他模仿借鉴,就别古人了,现今圈子里的那些也可以让他有样学样,区别只是手段的高超和心思缜密与否。没什么奇怪的,这事他现今的岳父可是老手,他的段数远不及呢!


 


可是,为什么会难受,不就是一个男人吗?


一个过份美丽还有些小任性的男人。


你这样的身份还有什么样的男人弄不到手?


他的好军师搂着怀里风情万种的情人不屑嘲弄。


黄宇航当时也反问自己:为什么偏要放下身段去哄那个人?


明明是个有时任性到让人头疼的男人。


答案,他想了好长时间也没头绪,只是遵着本能不远万里到人家家门口送早餐,还被老太太不带脏字地奚落侮辱,从头到脚,没落一个好。


 


但感情这东西比命运还操蛋无解,疯起来毫无缘由。


黄宇航总想,疯就疯吧,这样也好,循着本能,还不至于天下大乱。


他从不否认自己坐享其人之福的心思,不要脸点说,他还想着能让丁程鑫和他现今的老婆好好相处,爱情和婚姻本就是独立的个体,不冲突的。


 


可没想到,他的岳父到底还是护短,或许人老了人性里的软弱总是会蠢蠢欲动,我想让我女儿幸福,我要帮她铲除阻碍她幸福的障碍。


这逻辑没错,一点都没。如果不涉及丁程鑫的话。


你看,他总不能坐着让别人把他的爱情连根拔除吧!


总是要还击的啊!所以,他雇人想制造个意外,这世上总是有很多无法掌控的意外,每天都有,无法避免。


意外之所以被称为意外就是因为出乎意料。


他远不会想到丁程鑫会推开宁星迎上那失控的卡车,那是失控的卡车啊,他允许的失控的卡车。


看,人心永远这么难测,谁能想到上一刻恨得赏了宁星两巴掌的丁程鑫会在下一刻替她挡下那飞驰而来的卡车。那是卡车啊,自己特意挑的失控到足以碾碎血肉之躯的卡车。


 


他记起他年少时和丁程鑫一起看的那场狗血颓废伪文艺的爱情电影,结尾处,被爱情抛弃的女主站在40层的高楼纵身一跃,镜头切换到从高处散落的玫瑰花,零落一地,被车轮碾过,破碎泥泞。


丁程鑫那时候正是青春期,脑子里总有些奇奇怪怪阴郁诡异的想法,他看着最后颇具诗意美感的镜头嘲讽道“没意思,还不如被卡车碾过,骨骼破碎血液飞溅,血腥气顺着雾气飘散,极致轰烈,这样才好。”


沉默的他看着那个张扬的少年脸上那抹决绝狠戾到几近妖娆的笑终是移开了视线。


原来,这就是你的选择。


决绝,轰烈。


隔了15年的时光,褪去青涩外衣的黄宇航终是明白了那个美丽的少年是用何种心态来对待他们之间的感情。


只是一切都太迟了


深情不寿,慧极必伤。


 


12


 


养伤的日子总是格外的难熬,为了不落伤疤,忌口是必然的。对于惯于重滋厚味的丁程鑫来说,淡出鸟的白粥小菜比上刑好不了多少,一个是身体受苦,一个是精神折磨,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所以,在被黄宇航找到时,他甚至是欢喜的,欢喜地拉着黄宇航去掏他外套内袋的钱包,抽了张大钞揣进兜里就要往镇头的小卖部跑,这些天付完医药费的他身无分文,只有一张银行卡傍身,连买包方便面的钱都没有。


 


每次溜达到小卖部都只能眼馋地瞅几眼货架上花花绿绿口味各异的泡面,然后被小姑娘拉着回家啃馒头喝白粥,实在是太惨了。


 


黄宇航跟着丁程鑫到小卖部,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横扫货架上几乎所有口味的泡面,完了,拉着他的手拎着满满两塑料袋的泡面往回走。直到等他道别了老人和小姑娘,又把从黄宇航钱包里拿的钱全塞到老人手里后,才跟着黄宇航乖乖上了回市区的车。


 


伤口养的差不多,只是一些结痂的地方看上去还是有些骇人狰狞,丁程鑫没有回家,怕身上这些伤吓到俩老人,当天便跟着黄宇航坐了回帝都的飞机。


 


下了飞机回的也是滨海那套房子,丁程鑫还是有些感激黄宇航没把他弄到什么乱七八糟金屋藏娇的二奶别墅区,要不他即使没被车撞死也会被活活气死。


 


黄宇航没问他受伤的事,自己也懒得跟他说,俩人在滨海这套房子里住了一晚倒也相安无事,晚餐是黄宇航做的,简单的家常小菜,少油少盐,还煲了鸽子汤,有助伤口愈合的。黄宇航的手艺自是不必说,丁程鑫吃了十多年都没腻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这吃饭的心境到底是不如从前了。


以前他吃的是心安理得,名正言顺。


可如今却是食不知味,忐忑尴尬。


 


“怎么有种偷情的感觉?”


白嫩的奶豆腐入口即化,丁程鑫却老是觉着嗓子眼卡着,这话也就这么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食不言。”


他对面的人夹了一筷子青笋放在他碗里淡淡道。


“……”


丁程鑫不再说话,端起碗,就着那筷子青笋扒了几口米饭。


 


俩人静静地吃了会儿饭,饭后,丁程鑫拿了盒回来时在楼下超市买的酸奶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的遥控器来回按,频道换了一个又一个,黄宇航拿了桌上的碗碟到洗碗机,等全部收拾完,时间也不早了。


 


丁程鑫看了眼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的黄宇航,放下手里舔的异常干净的酸奶盖体贴道“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路上小心哈。”


那模样,十足的温柔体贴好情人。


这话不妥,哪有赶人的情人。


 


黄宇航擦了手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桌上他喝了一半的酸奶,胡乱吸了几口后把空瓶子扔进茶几下的垃圾桶,然后关了电视,弯腰抱起沙发里的丁程鑫就要往卧室走。


丁程鑫被他一系列的动作弄得慌了神,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躺在卧室的床上了。


 


“干,干嘛?我伤还没好呢!”


丁程鑫很怕黄宇航来强的,以他现在的战斗力,黄宇航想干什么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睡觉。”


 


黄宇航躺在他身边将人捞进怀里,拉过被子盖在俩人身上后便闭了眼。


 


 


丁程鑫瞅着他眼底的那抹青黑色,到底还是乖乖闭了眼。


卧室里难得安静温馨,床头那抹橘色的灯光洒在俩人身上,竟有种深情不负岁月静好的错觉。




13


 


 


“我说


,你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丁程鑫看着在自个儿面前弯腰拖地的男人,视线随着拖把左右移动。


“抬下脚。”


“哦,好。”乖乖地抬脚,让出脚下那块地板。


拖把拖过地板留下一串水渍,丁程鑫盯着那条水渍看了半晌,直到敞开的窗户吹干了水渍才反应过来“诶,你还没回我话呢?”


“中午吃什么,清蒸鲈鱼怎么样?”


拖把又一遍拖过来,丁程鑫边抬脚边回答“我要吃红烧狮子头。”


等脚放下后才反应过来话题又被岔开了,于是忿忿道“别打岔,说正事。”


“再配一个酸辣土豆丝怎么样?”


“......黄宇航!”


这话没得聊了。


“你乖。”


 


乖乖乖,去他妈的乖。


丁程鑫现在听见这个字就想炸毛。



黄宇航倒好,有的是方法逼疯他。


 


也就黄宇航能摸着他头道出那句傻儿吧唧的“你乖。”


乖你妹啊乖,丁程鑫真想糊他一巴掌。


“你说,咱俩这算咋回事吧”


丁程鑫朝撅着屁股拖地的黄宇航来了那么一脚,力道不大,挠痒痒似的。


 


偏偏报完菜单后,这人就一竿子打不出屁,只是一味弯着腰拖地,那样子简直跟地里勤勤恳恳犁地的老黄牛有的一拼。


“你这样子真是人民的好公仆。”


丁程鑫扯着抱枕上的流苏穗子嘲讽,他心里不舒坦自然见不得别人好。


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每次吵完架黄宇航就这样不吭不响地在自个儿眼前秀存在感,15年过去了,还是这屁样。


他俩这样子还真他妈的15年如一日。


“你是铁了心地不打算搭理我是吧?”


行,你硬气,你牛掰,我认输还不行吗?


你还能吓的了谁?


 


丁程鑫抓了把夏威夷果高傲地晃到了卧室,刚准备开吃,便发现自己忘拿开果器了,于是只能嚷着让客厅的黄宇航给他送过来。


黄宇航从盘子里扒拉出开果器给他送过去后便进了厨房做饭。


 


等俩人再面对面时已经是在饭桌上了。


丁程鑫这时候已经吃了好多零食,肚子已经半饱,刚才不了了之的话题又继续。


“欸,你给句准话啊!”


踹了踹桌下的脚,对面的人终于停下了给他夹菜的手,丁程鑫一看有戏,双眼放光,一脸期待。谁知人家端起自己的碗开始例行的进食,那机械的动作看的人无可奈何。


 


“不是,你这……”


“食不言”


不冷不热的语气一贯的气人。


“去他妈的食不言。”


丁程鑫吃饱了有的是力气,袖子一挽,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对面的人看了一眼摇晃的饭桌,终于放下手里的碗,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说你就听吗?”


“那当然不。”


“那还聊什么?”


是啊!那还聊什么。


丁程鑫安静下来,他俩现在仿佛陷入了死局,谁都不肯退一步。


 


他知道黄宇航总是会回来找他的,不为什么,就凭15年来陪在他身边的一直是自己,作也就对他一个人作了。


15的时光,他硬生生把自己变成了黄宇航的习惯,他不曾一次告诉过黄宇航,就算他黄宇航日后会爱上别的人,他丁程鑫也会永远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15年的时光太长了,长到足以驯服一个人。


 


我最好的时光有你的参与,所以,日后我爱上的每个人都有你的影子。


他们花了15年的时光把彼此打磨成了最适合对方的样子,在他们最有耐心的年纪。


日后,即使遇见更好的人,却再没有当初的那份耐心,所以,他们是彼此的最合适。但也只是最合适,不是独一无二。


这便是最致命的硬伤。


 


太过熟悉一个人的好处便是可以一眼看穿他的内心,心照不宣。


他俩如今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实在难堪。


 


“我爱过你,你也爱过我,可到底都是爱过了,你有你的立场,我也有我的坚持,15年这么长也不过说明我俩有缘无份。”


这么长的时光,搁异性恋身上都能得出来的结论,更何况是不被人理解的同性之爱,真的足够了。


 


“我想再选一次。”


丁程鑫从来没见过这么自私的人,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后悔了……也许。”


丁程鑫突然凑近了去看他的眼睛,可是那眼睛一汪深水似的看不出什么。


“到底还是也许后悔不是?你怎么肯定再一次不会再后悔。”


丁程鑫抚上餐桌上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惨淡的白衬着那古铜的黑,一眼看过去有种触目惊心的颓败。“黄宇航,深情不寿,咱俩不年轻了。”


早过了喜欢惊心动魄的年纪,非黑即白的绝对不适合他们。


“我爱你。”


看看,年纪大了也有年纪大了的好,起码脸皮练得几尺厚。当初那么高冷的人,如今有些情话也是信手拈来。


“我也爱你。”


这不是假话,爱情到底是什么,谁又能真正说的清。


“你……”


这个男人看着他陷入了沉默。


 


“你只要记得,在你年少的时候,有个叫丁程鑫的男孩曾经很喜欢你,喜欢到宁愿众叛亲离也只要一个你。现在,那个叫丁程鑫的男人也喜欢你,可是却也没必要为了这份喜欢众叛亲离,所以啊黄宇航,我们长大了。”


“长大了……”


他对面的男人喃喃自语,微闭的双眼似有泪痕划过。


他们都长大了,曾经的少年,如今的成人。


当初那个在他身边咬牙切齿满脸张扬,眼神决绝到近乎戾气妖冶的少年在他睁眼间长成了现在这个笑容平和棱角分明的成人。


时光不仅磨平了他们的棱角,还教会了他们深情不寿,慧极必伤。


 


我爱你,我也爱你,可我们却也没有了力气在一起。


 


 


 


###


 


 


 


 


后来的后来的,这段曾经浓烈得易燃易爆炸的感情再被人提及时,他俩都有种恍惚的错觉,那般浓烈的感情真的曾经经历过吗?只是结局已经无人问询,没人会对别人的人生念念不忘,后来的后来,他们成了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别人的首长,别人的将军,别人的……另一半,然后,静静过完了一生,本该如此的一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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